一年磨一剑，Nike CEO 引领品牌回归运动初心

贺雁峰在 Nike, Inc. 的职业生涯堪称传奇，从实习生一路成长为公司领导者，他的职业发展路径如此独特而非凡，以至于他领英网页罕见地“爆火出圈”。今年 10 月，他出任 CEO 满一周年。在他看来，这是成果丰硕的一年——Nike 始终坚定支持运动员，推出多款创新产品，并重新激活了市场合作伙伴关系。更重要的是，这一年为未来奠定了坚实的基石。贺雁峰坦言，Nike 的精彩还在后头。尽管 Nike 目前发展势头良好，他仍待只会给公司当前的潜力发挥打 6 分（满分 10 分）。“我会庆祝胜利，也会让大家尽情享受着这份喜悦。但我很快就会把注意力转向下一步：‘很好，但还有哪些地方我们可以做得更好？’或者，‘不错，干得漂亮。现在，继续前进吧， 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完成。’”

和所有 CEO 一样，贺雁峰高度关注近几年外界对“Nike 已不再创新”的质疑，且迫切希望用实际行动予以反驳。他说自己乐于迎难而上，并深知真正的创新源于压力而非安稳。在完成高强度间歇训练课后，贺雁峰坐在勒布朗·詹姆斯创新中心门外，远远望见两名员工走进大楼。他朝他们招手，确切地说，是大声喊他们过来，并询问他们在研发新款钉鞋方面的进展在他看来，重振员工对公司的自豪感至关重要：如果员工自己都不相信自己，别人也不会相信他们。“如果我们要做棒球钉鞋，就要做出最好的棒球钉鞋，”贺雁峰语气坚定地说，“如果我们要做橄榄球钉鞋，就要做出最好的橄榄球钉鞋。”两名员工迫不及待想展示他们的成果，邀请他下周到“阿尔卑斯会议室”亲自评估。贺雁峰当场确认时间和地点，敲定了这次会议。 

上任一周年之际，62 岁的贺雁峰将重振 Nike 作为开创性运动个品牌和创新领导者的声誉视为自己的使命——Nike 不仅仅是一家“产品公司”，更是一家“创意驱动型公司”。他坚信，所有创新理念都必须根植于运动、以运动员为中心。贺雁峰表示，自己对 Nike 的未来充满信心，而每天都会有新的理由让他更加坚定。就像今天与员工关于钉鞋的交流更是例证。“他满怀自豪地说：‘看看我们正在做的产品’，这正是我想看到的。”他说道。他希望员工不仅勤奋工作，更要具备一种坚毅的信念——坚信自己创造的产品是出色的、值得骄傲的。同时，他深知真正的胜利源于团队协作。“我希望大家都能为自己的工作、专业技艺，以及为运动员提供的服务，由衷感到自豪。” 

在贺雁峰看来，这是一场集体行动。他不仅以身作则，也要求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为此负责。对他而言，激励团队近乎一项“极限运动”：他以一种极具感染力的热情领导团队，即便最初持怀疑态度的人也会被这份热情打动。他鼓励大家怀抱更大的梦想、追求更卓越的目标，并坚信：唯有团队协作，才能赢得真正的胜利。同时，他也从不忘记认可与庆祝团队成员的个人贡献。这正是他既着眼全局、又关注个体的管理智慧。俄勒冈大学橄榄球队主教练 Dan Lanning 回忆道：“他总能让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感到自身的独特价值，这种能力实在令人惊叹。我还记得第一次和他见面后，我妻子说，‘这个人，能成事。’”

在与 Nike 签约运动员相处时，贺雁峰同样充满真诚与专注。他认为，如果不能与运动员建立深层联结，便无法真正为他们服务。他不断强调建立真诚关系的重要性。“关键是要让他们知道，我们始终都在关注。良好的关系是建立在相互信任和尊重之上的，需要时间，更需要行动去证明。所以，如果是首场比赛，你走上赛场，希望我到场？我一定会到。”

无须多言，他的行动就是最好的证明。他拿起工作手机（别和桌上那支外壳一模一样的私人手机混淆了），打开了与纽约自由人队精英球员萨布丽娜·约内斯库的短信对话。（就在党太难早上，一位“史上最最大”级别运动员联系他时，用的是那部私人手机。）两人的聊天记录很长，一滑就是好几屏。他们会互相发送照片，比赛结束后贺雁峰也会问候她的近况。聊天内容大多围绕这位 WNBA 球员今年早些时候发布的签名鞋“Sabrina 3”展开。他点开一张 5 月 17 日的照片，那天是自由人队对阵拉斯维加斯王牌队的赛季揭幕战。照片中是贺雁峰与妻子 Gina、约内斯库、Nike 北美区总经理兼副总裁 Tom Peddie 及其妻子 Sharon，他们将脚并拢成圈，展示脚上的 Nike 运动鞋。约内斯库表示：“我非常欣赏贺雁峰的处世之道。每次我向他分享对我事业发展至关重要的想法时，他总会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真的被听到。他懂得如何与人建立真诚的情感联结，我很庆幸他能回到 Nike 大家庭。”

贺雁峰希望运动员感受到的不仅是“被关注”，更是切实的支持，以及确认“自己被托付给了值得信赖的团队”。今年 6 月，在 Nike 足球峰会上，与 Nike 合作长达 31 年的巴西传球足球运动员罗纳尔多 (R9) 和维尼修斯·儒尼奥尔、克洛琳、迪迪埃·德罗巴、马修斯·库尼亚、埃德加·戴维斯等足坛精英球员齐聚一堂。贺雁峰也亲临现场，并为他们带来了一段振奋人心的动员讲话。“贺雁峰向我们强调，我们对 Nike 而言意义非凡，我们对团队的贡献至关重要。这番话让我们深切感到特别，被重视和认可，也备受鼓舞。”罗纳尔多 (R9) 这样评价道。

在贺雁峰看来，这份“被重视、被支持”的感受，同样需要延伸到外部合作关系的重建中。因此，在过去一年里，他一直在打电话积极联络各方。刚担任 CEO 不久，贺雁峰便亲自致电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 (NFL) 总裁 Roger Goodell，成功促成双方将合作协议延长至 2038 年。随后，他又陆续联系了 DICK’S Sporting Goods、 JD Sports 等零售伙伴重建联系——这些合作关系曾因 Nike 此前“直接面对消费者”战略而有所弱化。在贺雁峰看来，这一局面已然改拜年。他强调，这些零售合作伙伴不仅时品牌在销售端的重要力量，更是获取产品反馈、深化消费者洞察的关键来源。与贺雁峰相识超过 25 年的  DICK’S Sporting Goods  执行主席 Ed  Stack  对此深有感触：“贺雁峰说话坦诚直率，他的公开透明风格能够建立信任，从而促成稳固而持久的商业合作关系。他带来的最大的影响，是让 Nike 内部对‘重归 Nike’充满信心。我可以肯定的是，如果进 Nike 的零售合作伙伴也都怀着同样的信念。” 

当天上午稍晚，贺雁峰在园区内漫步，指着他所实施的变革。自 2019 年退休后再度出山、于去年重新执掌 Nike 帅印的那一刻起，他就清楚地意识到，员工需要的不仅是一位新 CEO，而是一场真正的文化变革。而要让大家感受到这种变化，首先必须让他们“看见”变化。他重新开放了塞巴斯蒂安·科大楼旁的喷泉，“因为这意味着水又在流动，我们也重新找回了发展的节奏。”Nike 的核心信条也被具像化地重现在园区之中：“DO THE RIGHT THING”（行事端方）、“WIN AS A TEAM”（团队致胜）等企业理念的巨型字母装置遍布园区；还有一块简洁的数字时钟，实时倒计时显示着 2026 年冬奥会和世界杯等重大赛事的临近。体育时刻在进行，贺雁峰希望员工不要忘记：每一天，每一刻，运动员们都在训练，城市在筹备赛事，球迷在翘首以盼。“我们必须保持专注，这样才能随时做好准备。”他说。

所有变革都必须从内部开始。对贺雁峰而言，首要任务之一，便是组建一支全新的层管团队，其中许多人都是 NIKE, Inc. 的资深员工。更具战略意义的是，他主导完成了公司架构的重组：从过去按女子、男子、儿童品类划分，转向以运动品类为核心的组织架构，涵盖跑步、篮球、足球等关键领域。这场被命名为“以运动为引领”(Sport Offense) 的架构调整与战略重启，旨在让团队重新回归运动——以运动员需求为中心，驱动创新与品牌叙事的共振。“我们在每个细分运动领域都设立了小团队，专注该品类的核心消费者洞察。”贺雁峰说，并指出 Nike 篮球产品的消费者与 JORDAN 品牌消费者在消费习惯之间的区别，“我们将 470 亿美元的营收按运动品类进行拆分，并让每个品类都对营收、利润率和市场份额负责。”

在高强度训练课程结束后，贺雁峰依然步履轻快，这既源于对未来的期待，也出于对当下成果的满足。这份动力源自热情，以及他在前一天晚上亲手准备、课后享用的燕麦。他表示，自己在园区里最引以为傲的成就之一，就是让更多人走进公司的健身房。如今，员工在去开会的路上或喝康普茶休息时，常常会遇到贺雁峰，而他多半会顺势鼓励大家“动起来”。刚上任时，他注意到公司先进的健身设施大多空置，其中一个原因是员工不允许带孩子进健身房。于是，他邀请员工的家庭成员使用设施，并开始恢复儿童课外活动，比如曾经的游泳课程和园区体育联赛陆续回归。在他的推动下，健身房重新热闹了起来。那天早上上课前，当他走过成排的跑步机、杠铃和力量训练区，所有区域都有人在锻炼。Nike 的理念不仅面向消费者：运动，同样应成为员工的生活注入动力。 

据贺雁峰的妻子 Gina 说，贺雁峰本人是狂热的骑行和徒步爱好者。但实际上，他对任何形式充满动感的运动都充满热情，无论是雪橇还是太极。Gina 说：“他非常好奇，而且完全坦诚，他常常说‘我可能会失败，但我愿意去尝试。这为整个 Nike 团队树立了榜样——勇于尝试新事物，也敢于提出问题。”

贺雁峰与 Gina 相识于 Nike，平日里常常一起晨练，但今天的高强度间歇训练课程对他们来说格外特别，这是 Gina 在病情缓解后第一次获准恢复锻炼。今年 4 月，贺雁峰上任仅半年，就接到了一个让他终身难忘的电话：Gina 被诊断出乳腺癌。当时，他正在纽约，十分钟后就要与投资人会面。他把消息告诉身边的两位高管后泪流满面。“然后你必须擦干眼泪，振作起来继续上阵。”贺雁峰说。贺雁峰和 Gina 都不是过度纠结和忧虑的人，而是行动派。他说：“我们坚信，掌控能掌控的，别为无法掌控的事消耗能量。”Gina 接受了双侧乳房切除手术。那段时间，贺雁峰一致陪伴在她身边，亲自开车送她去各类检查和治疗。他表示，能够让平衡工作成为企业文化的一部分，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情。“我认为，作为领导者，说出：‘我得回去照顾我的太太了，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。’，这就是一种亲身示范。”

贺雁峰并没有典型 CEO 的背景。他成长于德克萨斯州奥斯汀一个“蓝领、勤奋、文化和种族多元”的社区，由当教师的母亲独自抚养长大，他儿童时期就带着钥匙自己回家。加入 Nike 之前，他在德克萨斯基督教大学获得运动机能学学位。他抿了一口黑咖啡说道：“我不想落入刻板印象，深知不惜走极端去打破它，比如拿自己开涮，让大家能做更真切地跟我产生共鸣。”（有一次，他放话“团队要是完成财年业绩目标，我就剃光头”。当目标达成时，他在众人面前兑现了这个承诺。） 

“这种方式确实奏效，”Gina 说：“他天生擅长让人感到自在，这源于他无穷无尽的好奇心。他非常开放、平易近人，各个层级的员工都觉得可以向他倾诉或请教。”

在成长过程中，运动时他在社群里摆脱“没有父亲的小孩”这一标签的方式。他回忆道：“我总觉得自己必须向大家证明些什么，这种想法深深烙印在脑海里。”正因如此，他成为一个事事都追求卓越的人，比如曾担任学生会主席，也曾任 Phi Delta Theta 兄弟会会长。“我一直是那个不断挑战自己的人，而且不只是在运动方面。”这种天生的好胜心助力他在 Nike 不断晋升，逐步迈向更高职位，而他的职业生涯也在无形中塑造了他的人生轨迹。 

这也包括他的第二次回归。即便在主动退休四年后，贺雁峰始终清楚，自己从未真正离开 Nike。他保持忙碌，担任商业顾问，并创立了 Travis County Parks Foundation，这是一个支持德州奥斯汀公园建设的非营利组织。对 Nike 品牌的关注早已成为他的“肌肉记忆”。走在街上，他总会下意识去辨认路人脚上的球鞋品牌。Gina 回忆道：“哪怕我们在旅行，他也会说，‘我们能不能顺便去 Foot Locker 转一圈，看看情况？’”

这也许就是他回归如此顺利的原因。退休生活固然惬意，但他表示：“我生来就是为了拼搏，为了工作，为了团队而存在，希望能参与竞争。不仅仅是竞争，而是要去赢。”

眼前的任务——重塑 Nike 的文化影响力与市场领导地位，让他充满激情，也让他异常忙碌：在 Nike 创新中心外结束本次采访后，他又马不停蹄地前往耐克档案馆。这座馆藏陈列着品牌五十余年的历史文献与珍贵藏品。在那里，贺雁峰特地前来参观一场主题特展，聚焦 Nike 在 1984 年洛杉矶奥运会的高光时刻。正是那场赛事，让 Nike 名扬全球，奠定了其在世界运动文化中的标杆地位。如今，他希望从这段辉煌历史中汲取灵感，为 2028 年洛杉矶奥运会构思属于 Nike 的全新亮相方式。贺雁峰是一位“知来路，明归途”的领导者。过去是开启未来的钥匙，而这把钥匙，已紧握在他手中。